前言

放眼世界，諸如美國、英國、加拿大、丹麥、澳洲等先進國家，在過去數年來紛紛吹起「戶外教育」風潮。對此，人們或許會認為其中用意在讓學生自沈重課業壓力中稍微得到喘息，但事實上，許多國家反倒是因為發現了戶外教育能為學生帶來各種效益──例如提高學習動機、強化多樣素養、培育人際相處與領導能力等等──所以積極推行。

為了讓更多意見領袖與民眾認識到戶外教育的效益，英國國家教育研究基金會和倫敦國王學院在2003年發起計畫，委託澳洲學者Mark Rickinson等人整理了1993至2003年這十年間，涵蓋小學、中學、大學實施戶外教育情形的實證研究報告。果不其然，其中許多研究成果都顯示出學校教育若善用戶外環境，能帶來多種好處。底下，便要依據學者們主要調查的三種戶外教育形式進行介紹：

野外調查和戶外參訪的教育效益

野外調查和戶外參訪是指利用戶外學習中心、自然中心、農場、公園或花園等戶外環境，進行特定課程主題（例如科學、地理或環境研究）的學習。在此類課程或活動影響認知能力方面，英國學者Nundy研究了四十多位參與河流調查課程的六年級學生，發現野外調查的經驗確實令他們難忘──能對學生長期記憶能力產生積極影響，因而大大提昇學習效果。至於美國的州教育與環境協進會則調查了11所以環境作為整合學習情境（Using the Environment as an Integrating Context，EIC）進行教學的中學，發現其中有72%的學生，他們在美國標準學力測驗中的成績（包括閱讀、科學、數學、出勤率、學年總平均分數）都比傳統學習方式來得高。而在此研究中，以真實環境為學習情境，是指學校課程曾讓學生實際調查在地的自然環境（如溪流、森林、溼地）和社區，從事社區服務或復育溪流，參觀農場、醫院與伐木公司並探討相關議題等等。

其次，在此類課程活動影響情意態度方面，英國智庫「新經濟基金會」（New Economics Foundation）曾指出，森林學校所提供的多樣遊戲、小組活動、森林探索、植物採集、打造秘密基地任務、以及烹飪、木工技能學習，能提昇孩子的自信、學習動機、團隊合作能力。

最後，在課程活動影響行為方面，德國學者Bogner曾以參與國家公園戶外生態課程的700位青少年為對象，比較1天與5天活動的成效差異──兩種活動內容都包括了赤腳在野地行走、辨識土壤與植物、辨識動物足跡、觀察動物個體等等。調查發現，雖然兩者都能提高學生的知識，但為期5天的住宿型課程卻更能強化學生願意為環境保護負起責任的態度，以及相關行為。

戶外探索教育的教育效益

戶外探索教育包含了典型的外展教育（具挑戰性、需團隊合作的體能活動等）、戶外活動中心提供的單日或住宿型課程活動、社團活動以及夏令營等等，並且此類課程或活動地點通常與學生日常生活環境距離遙遠──事實上探索教育的重要特色之一，便是遠離日常生活環境進行冒險挑戰。

在此類課程活動影響情意態度方面，有大量研究報告指出，它對年輕人的獨立、自信、自尊、自制、自我效能感和應對策略等都產生了積極影響，並也能提昇社交效能，溝通技巧，團隊凝聚力和團隊合作精神。在這些報告中，包含了受英國教育與就業部（Department for Education and Employment，DfEE）委託，對上千名參與課程活動的青少年所進行的調查。這些青少年參與的探險活動，包括了健行、登山、划獨木舟、攀岩、滑水等，並且當中有45％的人認為這樣的經驗改善了他們團隊合作、溝通與問題解決的能力，有4成的人認為個人的自尊心、領導能力以及挑戰新事物的信心得到了提昇。此外，英國教育、兒童服務與技能標準局（Office for Standards in Education, Children's Services and Skills，Ofsted）對英格蘭33所小學進行的調查也同樣發現，戶外冒險活動提高了學生在解決問題、人際交往、面對挑戰能力上的表現。同時該調查也顯示，此類課程活動為有情緒與行為障礙的學生提供了許多建立信心與技能的機會，並且也幫助他們控制自身行為，避免自我傷害。

至於澳洲學者Neill和Heubeck（1997）則從應對策略的角度，調查了251位參與9至10天外展訓練課程的澳洲高中生。研究發現，與一般青少年相比，參與戶外課程活動的青少年在面對問題時，其應對策略中更多呈現「專注於解決問題」、「積極」、「尋求社會支持」等方式，較少呈現「放鬆轉移」、「擔憂」、「自責」、「逃避問題」等方式，以致於該研究認為戶外冒險課程有助於改善心理健康。

校園與社區學習方案的教育效益

校園與社區方案包含了運用校園進行環境改善及綠美化活動、成長課程、戶外遊憩，或者以社區為本的環境保護工作，並且它們的實施通常結合了社區參與。在此類課程或活動影響認知能力方面，先前提及的美國州教育與環境協進會調查報告即指出，運用自然或社區環境進行教學的中學學生，經過美國標準學力測驗，發現其閱讀、科學與數學表現都高於接受傳統課室教學的學生。對此，學者Simone對加拿大安大略省16所小學進行的研究也發現，運用戶外進行綠美化活動的學生，他們在該省標準學力測驗中的表現也優於未參與的學生。此外，美國波士頓教育發展中心以問卷調查方式調查芬蘭、瑞典、英國、美國共200位參與運用校園進行戶外教育計畫的教師，其中有六成的受訪者認為透過校園園藝課程，學生們的科學過程技能（Science Process Skills）、算數、藝術、語言及閱讀能力都得到改善。

在此類課程活動影響情意態度方面，澳洲學者Skamp與Bergmann針對新南威爾斯州教育部進行的「地景計畫」──鼓勵學校善用校園教學，訪問了參與計畫的十五位教師，其中有六位肯定此計畫改變了學生對學校的態度，即透過在校園裡進行觀察、種植作物、探討環境保護議題，學生開始以學校為榮，並認為自己「擁有」這片校園。與此呼應，另個有關在英國倫敦進行的「透過地景學習」計畫的研究，也調查了91所學校，發現有94％的學生因著此類課程活動的實施，享受他們的校園環境，也有六成的教師認為這樣的教學方式改善了學生的學習態度。

在此類課程活動影響社交能力與方面，美國波士頓教育發展中心調查指出，運用校園環境來進行數學課程中的測量、計算單元，科學課程中的觀察與了解環境單元，讀寫課程中的報導書寫單元，社會研究課程中的都市農業單元，或者提供學生戶外運動機會，在接受調查的芬蘭、瑞典、英國、美國共200位教師裡，有超過8成的教師認為此類課程能增進學生願意保護學校與社區環境的公民意識。 最後，在此類課程活動影響行為方面，學者Skamp等人指出，前述的「地景計畫」確實令學生從躁動變為鎮靜，他們開始減少故意破壞、污染環境的行為，並且也與教師建立起了更緊密的正面關係。

結語

學者Mark Rickinson等人縱然將這份報告依戶外教育類型初步分為三大類，但他們仔細回顧上百篇教育實證研究文獻的最重要價值，卻在能轉變人們對「戶外教育」的印象──從單純地以為它能放鬆身心、獲得快樂，或根據對它發展歷史的印象，認為它提供了不同興趣喜好的滿足（冒險、露營、自然探索等），轉變成戶外教育其實能帶來合適於每個學生的、極為豐富的教育效益──也就是報告中談到它能為認知、情意態度、社交、行為等方面帶來的影響。

換言之，以這樣的回顧為基礎，當我們談論戶外教育時，我們就不只是在談論一種「個人嗜好」，或談論如何減輕教育為學生帶來的壓力，卻是在談論「教育的內涵與目標」──談論教育需要為學生帶來什麼影響、以及這樣的教育應當怎樣進行。

特別在臺灣，隨著新課綱的發展與實施，當教育者們在思考如何令學生「具備問題理解、思辨分析、推理批判的系統思考與後設思考素養，並能行動與反思，以有效處理及解決生活、生命問題」，或者「具備友善的人際情懷及與他人建立良好的互動關係，並發展與人溝通協調、包容異己、社會參與及服務等團隊合作的素養」，或者「養成社會責任感及公民意識，主動關注公共議題並積極參與社會活動，關懷自然生態與人類永續發展」時，回顧先前的內容，這樣的關懷其實就自然而然地與戶外教育的關懷交集在一起，並且不可能不將戶外教育的實際成效納入考量。

綜而言之，戶外教育包含了教學法，但卻不僅僅只是一種教學法，它那並非是實施過程中意外發現的教育效益提醒我們，戶外教育是自帶內涵與目標的。這樣，我們可以大膽地說，只要有教育者關心類似的內涵與目標，他其實就走在與戶外教育平行的道路上，並總是能從後者中獲益良多。

 

主編 / 何昕家

資料摘譯、彙整 / 蕭戎、林余儒

插畫 / 高桂羚

照片 / shutterstock.com